朱宁在我还被蒙骗的时候，多次提醒我，太子行事不端，若他登基为帝，家国难保。

当日他追来乱葬岗，被我不耐烦地打晕在死人堆里，被管凌救了回去。

刘相身死之日，他前来吊唁，我手中已无权柄，只能孤注一掷，选择相信他。

皇后还在奋力挣扎着，头上的金钗将她装点得更落魄了。

「皇后娘娘，第二个秘密，是关于晋王的。」

李贵妃闻言，攥紧身侧的衣袍，还是没能压抑住心中愤怒，上前给了皇后一巴掌。

我往旁边让了让，免得贵妃打得不痛快，顺便叫人将皇后绑了，殿内只剩下我们三个。

「当年晋王将封太子之位，殿下进了东宫，便要和你成婚。

「殿下和你坦诚相待，不忍让你在大婚之日难堪，你是如何做的！

「你捧着殿下的秘密，先是去了洛清的府宅，又跟着他进了宫！

「你听从先帝的意思，写信给殿下，说洛清逼宫，还意图对你不轨！

「他进宫来救你，救先皇，就死于乱箭之下，死在了你的手里！」

皇后瘫软在地上，泪流不止。

「我，我是被吓到了！

「她，她是个女人！如何能做皇帝！如何能做我的夫君！」

我深吸一口气，退后几步，坐在地上。

竟然是真的，在皇后承认之前，我都抱着怀疑的态度。

毕竟前朝皇子，一个曾经差点入主东宫的贤王，竟是个女子。

这样的事，谁会相信？

「你可以和殿下退婚！殿下同意了的！殿下还说，她会禀奏先帝，说是她变心，要娶我为妻。

「先帝对你必有愧疚，你的婚事不会差的！

「但你只是想做皇后，你不在乎皇帝会是谁！

「哪怕殿下与你青梅竹马，哪怕洛清是个无耻小人！」

殿外传来鼓声，皇后被反绑住手，趴在地上，就像一条将死的蛇。

「三雨！三雨，我是你姑姑！我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！」

我叹口气，站起身：「娘娘，你为人母，割舍不下太子，我说不了什么。

「但我也为人女，杀我父亲，间接害死我弟弟的人，我也不会原谅。」

鼓点渐渐密集，我打开殿门，太子妃林芷儿押着太子来到院子里。

「不知小殿下可好？」林芷儿脸色蜡黄，快一年了，她在生产中受到的伤害依旧未能弥补过来。

「小殿下一切都好，贵妃娘娘产后虚弱，怕是不能出来迎接将军了。」

林芷儿听我唤她将军，自嘲地笑笑：「我差点被折腾死，以后也不知还能不能上战场。」

我拍拍她的肩膀，被冰冷的盔甲震了一下：「不知陛下如何了？」

林芷儿转头睨了一眼倒在地上，被塞住嘴巴的太子：「我爹做事，梁大人尽可以放心。陛下的传位诏书我已经拿到了。」

我将皱巴巴的圣旨打开，递给快步走进院子的管凌：「你去宣旨吧。」

「是，大人。」

「梁大人！你姑母......」林芷儿有些忐忑，估计还在担心我贪恋亲情。

「林将军，护送皇后入静安山猎宫的人，一定要是你最信任的亲卫。」

林芷儿松了口气，点点头。

怪只怪太子和皇后乐于忌惮他人的秉性，先是坏了林芷儿的名声，把这位上过战场的女将军塑造成妒妇，又给她下毒，害死了她的儿子。

征西将军的幺女陷进爱情的陷阱里八年，终于在抱着浑身乌青的孩子时，挣脱锁链爬了出来。

林抚将军在半个时辰后赶来，安排亲军把皇后送出了皇城，又跪在院子里，听太监又读了一遍自己拟写的诏书。

「梁大人。」林抚将军面容疲惫，轻轻摸了摸林芷儿的头顶。

「林将军，辛苦了。」

贵妃之子登上皇位，贵妃成为太后垂帘听政，刘相临终安排好的两个门生负责安抚朝臣，军中有林将军和梁氏旧将在，也起不来什么风波。

「你将他们一家人关进静安山里，当真是毒极了。」

管凌收拾完残局，特意来找我。

我望着远处愣神，半晌才想起来回答她：「我的好姑姑从来不在乎谁做皇帝，也不在乎自己亲族的生死，她只在乎自己的荣耀。

「既然如此，就让她守着自己太后的荣耀，跟自己向来看不上眼的洛清过一辈子吧。

「不过李贵妃也不会让他们活得太久。」

管凌点点头，踌躇一阵又开口：「凛月那边......我把她关在天牢了，你不去看看吗？」

「不了。」

一个未被摆上棋盘的棋子，有罪也无罪。

事毕一身轻，我转头看了眼凤鸾宫：「内廷司你也收拾得差不多了，我就不掺合了。」

十五岁到二十五岁，十年了，我一直被困在宫中。

昭平说得对，外面的世界如此宽广，我应该去看一看。

「完」